夏之悸動II

NO.4—個人覺得,作者這篇好像可算甜,也可算悲,看你由誰的點入囉…

NO.4

CP: 灸晨 X 尹小楓

PS: 這篇純粹是樓主腦洞大開的產物，而且，挺長的。

灸晨是查理的分身，小楓沒有跟查理在一起，慎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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壹。

尹小楓是被窗外滴滴嗒嗒的聲音吵醒的。

睜開雙眼，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。

身體各處傳來不容忽視的疼痛感。

她的意識仍處於朦朧狀態。

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。

直到聞到濃重的藥水味才意識到這是醫院。

自己怎麼躺在醫院裡了？

尹小楓皺起眉頭回想著。

卻被吵鬧的雨聲弄的思緒紊亂。

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緊緊的握住了。

扭首一看，是小颺。

……啊。

是啊。

大戰結束後小颺就回來了。

所有的一切也回到了原點。

猶記得那天自己笑的比平常還燦爛。

只是不知為何笑著笑著就哭了。

是喜極而泣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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貳。

雨下不停。

就如小颺臉上的眼淚。

“小楓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”

小颺的眼中溢滿了愧疚和歉意。

尹小楓見狀愣了愣。

腦袋仍然是一片混亂。

半晌才重新組織好腦海裡紛飛的記憶。

想起了之前發生的種種。

她和小颺同時被魔君抓走了。

被逼玩了名叫“兩個只能活一個”的遊戲。

真是個討人厭的惡趣味啊。

在匕首刺入心臟前的那一刻。

面前那些焦急的臉叫的名字是…

小颺。

遊戲結果不言而諭。

痛感在瞬間透過傷口傳遍了整個身軀。

失去意識前，她見到的是自己被血染得鮮紅的衣服。

連玫瑰也比不上的豔麗。

紅得如此刺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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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。

雨愈下愈大。

尹小楓聆聽著雨敲玻璃的聲音。

像極了一首悲傷的歌曲。

似是有人不斷的呼叫著走失的心。

她隔了一會才回過神來。

安撫的拍了拍小颺溫暖的手。

這不是小颺的錯啊，所以不用道歉的。

尹小楓用眼睛這樣訴說著。

小颺依然愁眉不展。

“不痛的，真的，不痛…”

她緩緩開口，聲音嘶啞得可怕。

嘴角卻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。

她發自內心的笑開。

太好了。

小颺你沒事，真的太好了。

那是理所當然的選擇啊。

我能明白的，一直都，永遠都。

所以，我不難過。

我沒騙你，真的一點都不痛。

一點都不痛。

不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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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。

夜深人靜。

醫院已過了探病時間。

熄了燈的病房裡一片漆黑。

尹小楓靜靜的躺在病床上。

窗外依然下著滂沱大雨。

吵的她無心睡眠，異常精神。

突然想起剛才小颺走的時候。

王查理就站在病房門外等小颺。

他沒有進來。

想到這一幕，尹小楓笑了一下。

這算是難得的心有靈犀吧。

她，也不想看見他。

至少現在，不想。

不知為何。

也許，是不想看見他露出跟小颺一樣的愧疚神情吧。

尹小楓微微轉首望向窗外。

仍能聽見那綿綿不斷的雨聲。

空氣也帶著絲絲的涼意。

她默默的裹緊了被子。

眸子卻漸漸黯淡下來。

曾聽說，雨水是天空的眼淚。

所以，你現在是在傷心麼。

為什麼傷心呢。

又是為了誰傷心呢。

不要再哭了，好不好。

笑一笑痛苦就會過去了啊。

大家都這麼說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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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。

尹小楓有時會慶倖自己傷得不輕。

很多事情都能推說不舒服。

例如不想說話的時候。

自住院後惡女們便每天輪流來照顧她。

放學後更會集體一起來。

噓寒問暖，關懷備至。

尹小楓卻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待著。

不想說話，更不想敷衍。

只是不知該以什麼表情面對她們。

開心嗎？難過嗎？

內心湧現的情緒是如此複雜。

她完全無法看清自己。

她只看見這些同伴們眼中的愧色。

什麼時候，她們開始這樣望著自己了？

什麼時候，她開始厭惡了這種目光了？

這種目光會讓她感到無地自容。

彷佛在無時無刻的提醒她——

誰是被放棄的那一個。

尹小楓看了看正為她削蘋果的凱特。

張嘴想說些什麼，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。

或許，這是世界上最無奈的事。

沒有人對，也沒有人錯。

卻是步步錯，步步傷。

到最後才悲哀的發現。

原來，誰都是加害者，誰，都是受害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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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。

“小熊，其實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。”

“小楓，我們是朋友吧？”

尹小楓微微怔了一下。

下一秒即綻開笑靨點了點頭。

“那就不要拒絕我們的關心，好嗎？”

……

小熊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？

帶著憐惜，卻又深藏著絲絲的哀求。

這樣小心翼翼的給予她關懷。

好像怕一不小心她就會崩潰一樣。。

她不是說過不痛不難過了麼。

明明還能很開心的笑著。

明明還能聽著童話故事安穩入睡。

為什麼要給她一種自己在強撐的錯覺？

那不是尹小楓啊。

尹小楓從來不需要憐憫和同情的。

她一向是個堅強愛笑的姑娘。

眨了眨眼望向小熊堅定溫柔的雙眸。

她還是投降了。

壓下心底那股不知名的情緒波動。

放空自己的刹那睡意便襲來。

意識逐漸變得朦朧。

她彷佛聽見了小熊帶著歎息的話。

“小楓，我感應不到你在想什麼。”

“你的心就像被一層濃霧遮蔽住一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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柒。

——你的心就像被一層濃霧遮蔽住一樣。

這句話不斷在尹小楓的腦海裡盤旋著。

擾亂了她本應平靜無波的心情。

濃霧嗎…

或許不止內心，她的眼前也像被霧擋住。

總是有種不真切的感覺。

彷佛世界是她自己虛構而成。

莫名的空虛。

任何的東西都觸手不及。

就連自己的內心都猜不透。

問自己，想哭嗎。

卻找不到任何能哭的理由。

所有的事都是那麼理所當然上映直至落幕。

問自己，想笑嗎。

卻在笑的那刻明白何謂勉強。

勾起嘴角的那刻總會無意識的扯痛心臟。

尹小楓輕輕的撫上胸口受傷的位置。

傷口明明已慢慢癒合了。

為什麼，還是那麼痛。

這道傷，到底是誰造成的呢。

隨著時間過去。

這個問題讓她越發覺得疼痛。

不想知道答案。

就如她一點都不想明白內心的真實感覺。

一片濃霧。

就讓濃霧將一切遮蓋住。

遮蓋住她不想暴露於人前的思緒。

這醜陋的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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捌。

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喜歡看童話故事。

更喜歡聽著童話故事入眠。

傍晚的天空尤其漆黑。

雨水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。

尹小楓戴上耳機。

專心的聆聽著小木偶的故事。

“就叫他皮諾曹吧，這個名字會給他帶來幸福。”

“因為你是一個木偶，更糟的是，因為你有一個木頭腦袋。”

“我向您保證，從今以後我一定做個好孩子。”

“謊話一下子就可以看出來，因為鼻子會變長。”

溫潤的男聲透過耳機傳入耳畔。

這是尹小楓能倒背如流的故事。

總覺得皮諾曹跟自己有那麼點相似。

但當時七歲的小颺卻不這麼認為。

她說，皮諾曹是個愛撒謊的木偶，但小楓確確實實是個好孩子。

尹小楓因為這句話高興了許久。

直到現在一想起都會笑開。

所以她一直偏愛小木偶這個故事。

愛說謊的皮諾曹。

一說謊鼻子就會變長的小木偶。

卻是活得如此肆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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玖。

天空下著濛濛細雨。

淅淅瀝瀝，交錯了誰的視線。

房間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哭泣聲。

尹小楓不由得皺了皺眉。

困難的下床，慢慢向聲源走去。

門外的是小颺和王查理。

“我果然還是讓小楓傷心了。”

尹小楓聽見小颺這樣說。

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。

王查理不解的問，為什麼這麼說。

“小楓她，一傷心就喜歡聽童話故事。”

聞言，她微微一怔。

是這樣子嗎。

可是她根本不覺得自己在傷心啊。

她明明還能笑還能睡。

“她常說，童話故事能給她安慰。”

尹小楓的心裡突然滲出一股恐懼感。

有一種秘密被窺探出的感覺。

想要逃，想要逃的遠遠的。

不然，好不容易打造好的面具會被摘下。

到時候，便再也掩飾不了。

那鮮血淋淋的一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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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。

小颺給尹小楓帶來了一封信。

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跡。

寄信者曾手把手的教她寫好自己的名字。

這封信是孤兒院的院長寄來的。

尹小楓迫不及待的打開。

米色的信紙上寫著院長關切的問候和囑咐。

“小楓，半年不見，願別來無恙。

最近的天氣冷了，記得多加衣服。

家裡一切安好，只是少了你難免有些安靜。

小楓，院長還記得你離開家那日的情景。

希望現在的你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緊張不安。

小鳥終有離巢遠飛的那一天。

願外面的世界能給予你更寬廣的視野。

也願溫暖的陽光照亮你內心緊閉的角落。

如果，偶爾累了，就停下來歇一歇。

收舍好心情再重新出發也是好的。

小楓，你可還記得我們曾玩過的遊戲？

來自十年前的話。

是的，轉眼間十年過去。

當年才八歲的小楓也已長大成人。

我如今信守約定將你寫下的東西歸還。

當天寫下的東西或許稚氣。

但那是十年前的你想對十年後的你說的話。

請好好珍惜。”

尹小楓將信封裡的另一張信紙拿出。

似曾相識的卡通信紙。

信紙上赫赫的寫著一句話。

尹小楓倏地睜大了雙眼。

這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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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壹。

十年前的孤兒院。

院長跟孩子們玩了個遊戲。

遊戲的名字叫做，來自十年前的話。

你希望對未來的自己說些什麼？

或許是一件不想忘記的事。

或許是一個想要實現的願望。

或許是一句發自內心的真心話。

而當年的尹小楓寫下的話卻是…

——小楓，童話都是假的。

仍記得玩這遊戲的前夕。

尹小楓感覺身體不太舒服。

然而她從小便愛逞強。

在面對院長的關心時還是笑著說沒事。

只是啊，終歸是孩子，還是病人。

在心裡還是很渴望有人照顧和關懷的。

忽然想起小木偶的故事。

裡面不是說撒謊的孩子鼻子會變長麼？

所以院長一定能發現她說謊吧？

但是她的鼻子沒有變長。

也沒有人發現她生病了難受了。

於是隔日便氣呼呼的寫下那句話。

——小楓，童話都是假的。

現實終究不是童話故事。

現實中，說謊的小木偶鼻子不會變長。

平凡的灰姑娘沒有魔法師和南瓜車。

醜陋的醜小鴨不會有變成天鵝的一天。

七歲的小颺曾經說，

“皮諾曹是個愛撒謊的木偶，但小楓確確實實是個好孩子。”

可是八歲的小楓卻說，

“小楓，童話都是假的。”

都是，騙人的。

一切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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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貳。

鮮血淋漓的傷終會結疤。

覆著傷口的紗布總有拆下的一天。

尹小楓站在病房裡的浴室中。

面前是一塊滴塵不沾的鏡子。

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。

慢慢的將胸口上的白色紗布揭開。

猙獰歪曲的傷疤一寸一寸的映入眼簾。

像蜈蚣一樣烙在左胸口。

很醜，很醜。

怎麼會那麼醜那麼難看那麼噁心。

呼吸漸漸變的急速起來。

一雙大眼裡除了疤痕就只有深深的恐懼。

清晰如昨的場景在回播。

那是曾經把她推入生死邊緣的傷。

無人能知道她被尖銳的匕首刺入身體那刻窒息般的劇痛。

痛，真的真的很痛。

深得見骨，絞得她血肉模糊。

心中的鎖在這刹那完完全全崩壞。

埋葬在心底的悲憤終於失控。

像狂風暴雨一樣兇猛襲來。

驀地拉緊衣服包裹著自己。

手指用力的發白。

小颺，你錯了。

喜歡說謊的小楓不是好孩子。

她鼻子沒有變長所以你看不穿。

其實她是個連自己都想騙的壞小孩。

尹小楓失去力氣般跌坐在地上。

止不住的傷悲從內心深處蔓延出來。

那是她壓抑到近乎扭曲的情緒。

無處可訴，只好捂住唇痛哭失聲。

為什麼。

為什麼被放棄的人總是她。

憤怒，悲傷，恨意，交織成網。

深陷其中的她，再也無力掙紮。

奧德修斯之風驟來，把鏡子狠狠打碎。

下意識的抬眼望向一地的玻璃。

碎裂的鏡面，映出的是碎裂的自己。

終於明白，在這世上。

沒有誰能夠坦然的接受自己被人理所當然的丟棄。

如果可以，誰願意知道在珍視的人心中，自己竟不如另一個人。

她一點都不想走上那個傾向一邊的天坪。

因為被放棄還要忍住眼淚不哭，好難。

笑著對其他人說沒事，好難。

假裝自己很好內心沒有受傷，真的好難。

已經不想再自欺欺人了。

勾起嘴角的那一刻她是真的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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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三。

尹小楓猛的沖出了醫院。

竭力的奔跑在毛毛細雨之中。

身後似乎傳來護士焦急的呼喊聲。

“尹小姐，你快回來啊！”

回來？

她嘲弄的笑了笑，卻湧出了淚。

她從來就沒有可以歸去的地方。

所以，逃吧。

不回頭，逃到哪裡都可以。

反正在哪裡她都是多餘的那一個。

眼前的世界是黑暗的。

一片無窮無盡永無休止的漆黑。

完全絕望。

找不到一絲希望。

不知名的黑氣不斷的纏繞在身邊。

與崩裂的內心是如此吻合。

她的眼睛頓變得空洞。

脖頸上的德古拉之握妖魅至極。

毫無目的地的向前走著。

看見路上並肩同行的人們時心裡總湧現一股恨意。

成雙成對的人都去死好了。

手一揮，藍色的異能瞬間將他們的傘打爛。

於是便見一堆人慌慌張張的找地方避雨。

見此，尹小楓心中充滿了快意。

其實所謂被魔物附身。

不過是將心中的黑暗面無限放大。

她不知自己在這個夜晚走了多久多遠。

直至曙光乍現。

突然出現的一行人擋住了她的去路。

她眯了眯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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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肆。

小楓，小楓…

眼前的人們在叫這個名字。

一把把的聲音如來自虛空般遙遠。

尹小楓疑惑了，他們在叫誰呢？

腦海裡只有一片絕對的空白。

內心的某一角卻因這些帶著憂心的聲音悸動。

然而又是如此酸澀，痛苦。

那個名字，是個悲傷的名字。

楓。

楓葉。

一到秋天便會飄落凋零的楓葉。

像極了某個人的命運。

思及此，心中的憤恨愈加沉重。

暴風襲來，吹得一旁的樹葉響起刺耳的沙沙聲。

討厭這個名字。

討厭呼喚這個名字的人。

再次抬眼，眼中一片明顯的憤然。

雙手泛起藍色的異能。

短髮的女孩見狀焦急的跑到她面前。

“小楓，冷靜點，我們不會傷害你的。”

尹小楓微怔，藍色的異能隨之消失。

這句話讓她既想笑，又想哭。

但卻怎樣都想不起來原因。

“小楓，不要怕，我來帶你回家了…”

面前的女孩語帶哽咽，眼中似有淚光閃現。

家？

尹小楓卻一臉茫然的望向她。

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字，一遍又一遍。

像是在回想著這個字的意思。

半晌她緩緩的搖了搖頭。

“家不見了…”

“不知道家在哪裡…”

“我找了好久好久，但還是找不到…”

她後退了一步。

無措的眼神如同迷路的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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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伍。

所有人的瞳中皆劃過一絲悲痛。

心中泛起苦澀的酸楚。

究竟是受過怎麼樣的傷害。

才會讓她在聽到家這個字時露出這樣茫然又無措的表情？

這不是他們熟悉的尹小楓。

記憶中的她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。

一整天都很開心的樣子。

雖然會偶爾露出寂寥的表情。

卻不曾像現在這樣，像是迷路的孩子。

找不到自己的家，也找不到自己該去的地方。

這樣的她脆弱得如同玻璃娃娃。

彷佛一不小心，便會碎得體無完膚。

原來，都是假的。

原來，他們一直以來看見的只是一張虛偽的面具。

尹小楓她，一直用這張帶笑的面具來掩飾心中最真實的情感。

為了不讓人知道她的內心。

更是為了，逃避她自己。

而他們竟然經過了這麼多的事後才發現。

在那張笑臉面具後的，是一個扭曲的傷口。

傷在心的最深處。

無止境的化膿、流血、潰爛。

她卻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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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陸

宛如在懸崖上掙紮。

一不小心便會摔的粉身碎骨。

尹小楓在這一刻是驚惶的。

眼前這些人讓她的內心開始刺刺的痛。

明明不想在意的，卻又無能為力。

腦海裡一直有把聲音告訴她不要想起過往的一切。

就這樣，陷在黑暗中，就好。

就這樣，帶著恨意活下去，就好。

下意識的不斷往後退。

要拉開距離，不然，會受傷的。

注視著前方那一張張帶著哀傷的臉。

背後卻突然傳來溫熱的溫度。

腰身被人牢牢的摟住。

尹小楓心中一驚。

抬頭，卻見那些人也跟她一樣愕然。

尚未來得及回頭，一把略帶沙啞的男聲已在耳邊響起。

“她不是你能碰的，消失吧。”

有什麼東西在下一秒被強制扯離體內。

閉上雙眼前，只見一股黑氣隨風消逝。

德古拉之握亦不翼而飛。

世界一片靜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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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柒。

忽然出現的男子在場上掀起一層巨浪。

不止是因他的靠近竟無人發現。

更是因為他的臉孔——

那張跟王查理一模一樣的臉孔。

男子完全漠視處於呆愣的叮噹等人。

深邃的瞳中只有懷中的蒼白人兒。

不遠處的王查理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。

心中翻滾著一股不知名的怒氣。

然而突如其來的暈眩讓他幾乎站不穩。

一臉憂心的小颺連忙扶住他。

同時男子別有深意的瞅了眼這兩人。

“你是誰？”

熊亞皺起眉，語氣帶著嚴謹和戒備。

他發現自己竟感應不到男子的心。

這是不曾發生過的事。

“你就是惡女團的領路人吧，正好。”

不止臉龐，就連聲音也跟王查理無異。

只是那雙眼卻藏著過多的寒意。

不同於王查理的外冷內熱。

那是一種從心而發，寒冰似的冷酷。

男子動手將尹小楓脖頸上的風之鍊解下來。

“從現在起，她不再是惡女團的人。”

熊亞不以為然，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
嚴炎卻對男子的行為極不滿，搶先道。

“你憑什麼替小楓做決定？”

男子眸光一冷。

手中的吊墜在瞬間粉碎成灰。

“憑我是她的未婚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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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捌。

“憑我是她的未婚夫。”

男子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，卻異常認真。

一句話把場上的人的魂魄都炸飛了。

眾人面面相覷。

首先回過神來的是熟悉尹小楓的小颺。

她直直望向男子，語中帶著明顯的質疑。

“我從沒聽小楓說過她有未婚夫。”

男子嘲諷的笑了笑。

“那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很討厭被放棄的感覺？”

小颺霎時一愣，竟無言以對。

完全不意外小颺的反應，男子橫抱起尹小楓。

“不管怎樣，沒有解釋清楚別想離開。”

王查理的攻擊攔住了男子打算離開的步伐。

男子回頭，望向彷若照鏡子的那張臉。

突然就有種厭煩的感覺。

剛想飆異能指數卻被突然按在肩上的手阻止。

“灸晨，你想再被你堂哥抓去關嗎？”

熟悉的嗓音讓他微微冷靜下來。

只是盯著王查理的雙眼仍是帶著嚴峻的冷意。

及時趕到的葉恒將止戰環分別遞給王查理與灸晨。

分身相見，強的一方會吸收弱的一方所有的異能。

要避免這種情況唯有戴上止戰環。

可面前的兩人卻充耳不聞。

“戴上吧，不然你會更難受。”

王查理的臉色慢慢失去血色，葉恒難得好心勸說。

“當然，你打算一會被抬回家我也沒意見。”

可惜說到最後已變成顯而易見的嘲弄。

小颺見王查理仍是動也不動。

只好接過止戰環幫他戴上。

畢竟眼前還有一堆必須搞清楚的事。

這些意氣之爭就暫時擱下吧。

“我想我們需要聊聊。”

熊亞也覺得眼前這兩人的出現並不單純。

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沒有惡意。

灸晨不予理會，轉身就走。

葉恒慵懶的聲音在同時透過傳音入密傳來。

【話說這邊的錢幣跟鐵時空完全不同耶。】

……

灸晨停下腳步。

眼中有火光一閃而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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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玖。

病房裡站著一大群人。

氣氛有些沉重，眾人各懷心思。

灸晨望著床上的尹小楓，眼中閃過複雜的思緒。

王查理卻緊緊盯著灸晨，思索著此人的身份。

惡女們的目光在這兩張相同的臉上來回。

熊亞則將最近的事慢慢重組。

只有葉恒歪樓的暗忖著幸好這間病房夠大。

“上一次出手替我們解圍的人是你們？”

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熊亞。

他指的是魔君抓走小颺和小楓的那一天。

在匕首刺傷小楓那刻，他曾見到一道橘黃色的異能擊中了魔君。

魔君亦因此負傷逃走。

只是那道異能的主人並沒有出現在他們眼前。

現在回想起他們說的話及行為舉止。

那日出手的人極有可能便是他們。

只是他們的身份……

熊亞瞧了瞧王查理如看債仔的臉。

呃，看來不是雙胞胎什麼的。

那只能是分身了吧。

既然是分身，為什麼要來這裡呢？

還有那叫灸晨的人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？

一個個問題在熊亞的腦海中盤旋。

他下意識的望向能解答他疑問的人。

葉恒將熊亞的神情一一收進眼底。

半晌才緩緩開口，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
“正確來說，只有灸晨出手而已。”

沒有讓眼前人回話的打算，他勾起一邊嘴角。

口吻卻絛地變得狠辣起來。

“不過你們的選擇可真精彩不是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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貳拾。

自己視之若寶的人。

別人一句對不起便將她置之不理。

親眼看見想要保護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別人打碎。

這種感覺一定很不好受吧。

葉恒望向坐在病床邊的灸晨。

他的眼中仍帶著深刻的自責和愧疚。

甚至比以往更沉重。

葉恒和灸晨從小認識，又同住在夏家的宿舍。

不會不知道，灸晨為了床上的女孩付出了多少。

冷漠的眉眼，封閉了感情，苛待著自己。

只因他曾眼睜睜的看著女孩被魔抓走。

時空和時間在瞬間被模糊。

總覺得自己把女孩弄丟的灸晨自此忘了笑容。

當時才七歲的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擺脫這份巨大的愧疚感。

只能無助的想著，只要女孩回來就好。

只要她回來，伯母就不會再傷心。

令和如苓也不會總看著空空的房間沉默。

整整十二年的時光。

他不放棄的尋找著失蹤的女孩。

上窮碧落下黃泉。

可是，灸晨，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。

你真的沒有把你的女孩弄丟。

只是，即使我這樣說。

你還是會緊緊的抓住那年的事不放吧。

幸好，你的女孩，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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貳拾壹。

“不過說到底，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
葉恒在笑，卻滿帶嘲諷。

“如果是我們，大概也不會管另一位的死活。”

看見自己口中的“另一位”臉色煞白，他的笑意更盛。

“我…我從來沒有想要傷害小楓…”

對小颺的話不置可否，葉恒只是聳聳肩。

灸晨卻眸光黯淡。

不由自主的輕輕握住尹小楓微涼的手。

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兒，心卻受傷了。

對此他除了心痛，更多的是憤怒。

恨不得毀了全世界來給她的傷心陪葬。

但轉念一想，他又感到挫敗。

如果當初他有保護好她，又怎麼會有今天的事發生。

這是報應吧，灸亣镸荖‧晨。

自小擁有驅魔能力的你，偏偏救不了自己的未婚妻。

自此。

這個自出生便與他命運相連的女孩成了最溫柔卻又最傷人的風。

以為無處不在，卻轉瞬即逝。

以為轉瞬即逝，卻無處不在。

讓他念念不忘。

溫柔了歲月的同時刺痛了內心。

是幸，還是不幸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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貳拾貳。

最後是勾追的到來緩解了雙方的敵意。

首先說明瞭灸晨和葉恒的身份。

鐵時空盟主的堂弟，灸亣镸荖‧晨。

鐵時空南城衛團長，葉赫那拉‧恒。

同是白道的異能行者，眾人縱使不憤，也只能忍了。

只是灸晨來的目的卻實在讓勾追不解。

尹小楓怎麼可能是他的未婚妻？

她不是銅時空的人麼？

看穿勾追的疑問，灸晨將一直戴著的項鍊脫下。

“這是她的三魂七魄戒。”

他將戒指解下來，放在尹小楓手上。

灰色的戒指立即變成耀眼的銀色。

經年流轉，這枚戒指終於找回了它的主人。

這道銀光是最美麗的顏色。

三魂七魄戒。

他們訂下婚約時交換的信物。

只是他的三魂七魄戒在她被抓走時掉在原地了。

自此，兩枚戒指一直在他的身邊。

這也成了他找她時的重要媒介。

思及此，他的心情有些低落，沒有再說話。

葉恒拍了拍灸晨的肩。

你看，失去的東西還是能找回來的。

所以不要再難過了。

你還要牽著她的手回家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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貳拾三。

尹小楓醒來時已是中午。

緩緩睜開眼，意識還有些模糊。

茫然的望著眼前的臉長達十秒才反應過來——

“查…王丶王查理！？”

伴隨著尖叫的是她如驚弓之鳥般從床上彈起的動作。

受嚇程度可見一斑。

“我不是王查理，我叫灸晨。”

面前的男子有些不悅，認真的糾正。

而他身後的王查理本人已黑了臉。

居然嚇成這樣，至於嗎！？

“灸晨？”

尹小楓心中有種莫名的熟悉感。

條件反射的輕聲默念了一遍。

軟軟糯糯的嗓音讓灸晨心中一悸。

——灸晨，我們今天去哪裡玩？

來自回憶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。

記憶中好動的她總喜歡牽著他的手去玩。

那張稚氣的臉慢慢與眼前的人重疊。

在瞬間溫暖了封閉的心扉。

手下意識的握得更緊。

我終於找到你了。

這一次，我絕對絕對不會再把你弄丟。

>>>

貳拾肆。

粗心的尹小楓當然看不出炙晨的心思。

疑惑的視線在這張熟悉的臉上不斷徘徊。

“你和王查理，是雙胞胎？”

“分身而已。”

跟灸晨同時撇清的是不爽中的王查理。

尹小楓哦一聲，這才注意到房間不是一般的多人。

幾乎認識的人都在場，好不熱鬧。

更詭異的是他們都直勾勾的盯著她看。

看得她全身寒毛豎起，不禁抿緊唇。

“小楓，你認識他們嗎？”

凱特指向灸晨和葉恒，單刀直入的問。

尹小楓順著她的手指望去，霎時懵了，搖了搖頭。

“現在不認識不代表以後不認識，現在認識的不代表以後會認識。”

葉恒別有所指的嗤笑。

刹那間，敵意在空氣中彌漫。

尹小楓則被這繞口令似的話繞暈了。

什麼跟什麼呀？

這時灸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。

“等你好了，我們就回家。”

仍是一貫的清冷，毫無起伏。

尹小楓一怔，望向聲音的主人。

那雙深邃的瞳孔，似帶著絲絲的笑意。

如冬天的陽光，不太暖，卻很耀眼。

他說，我們回家。

毫無預警的。

這句話悸動了心中緊鎖的角落。

再也掌握不了的心跳。

>>> 

>>>

貳拾伍。

回家，回家。

一股熱氣慢慢蔓延上臉部。

尹小楓竭力壓抑住狂跳的心臟。

深呼吸幾口才找回了被震飛的理智。

“那個，你認識我？”

“你是我未婚妻，我怎麼可能不認識你。”

灸晨的嘴角微微往上挑起。

王查理一聽，直想召喚湖中劍出來將他劈了。

葉恒一個瞬移制止住隨時暴走的王查理。

“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安靜的待著。”

尹小楓瞪大了雙眼望著灸晨，完全傻了。

灸晨緩緩道出一直印在他腦海深處的記憶。

他的表情很淡，語氣也沒有波瀾。

但尹小楓卻能看見藏在他眼底的憂傷。

其實故事的經過很簡單。

訂下娃娃親的兩人從小一起長大。

原本應該一直幸福的相伴下去。

卻因女孩被魔抓走而讓天堂頓變地獄。

當時，灸晨正帶著女孩去公園玩。

強大的魔性能量輕易的擊破了灸晨的防護罩。

吐出鮮血的同時，用力地牽著的女孩亦被抓走。

——灸晨，救我。

這是女孩留給灸晨的最後一句話。

一向愛笑的她在那刻哭了，臉上帶著巨大的恐懼。

伸出的手，無法觸及。

自此那些哭泣聲成了最沉重的夢魘。

彷佛在指責著他的無用。

從那一天起，他的天空總是下著雨。

只剩灰濛濛的一片。

到底，是誰弄丟了誰。

>>>

貳拾陸。

說到最後，灸晨的聲音有些顫抖。

“是我…把你弄丟了……”

他黯然的看向自己的雙手。

明明已事過境遷，當日的溫度已不復存在。

但他還記得在女孩被魔抓走時，她因恐懼而捉著自己的手的力度。

很緊很緊，好像一旦鬆手便會失去一切。

可是他卻無法保護她，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抓走…

窒息般的挫敗感再次湧上心頭。

那日的事就像烙印一樣烙在他的心中。

無時無刻都帶著被烙時的灼熱。

讓他根本不知道往後的生活要怎樣活才算正常。

尹小楓一直沉默著。

有破碎的人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。

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臉龐，從眼睛，到嘴唇。

似是想找回那若隱若現的輪廓。

“那個女孩，叫什麼名字？”

灸晨直直的望向她的眼睛，無比的認真。

“吉吉如律‧翎。”

他輕聲的喚著，聲音似帶著魔力。

“令羽，我是灸晨，你能想起來嗎？”

令羽，令羽。

她的胸口突然一疼。

有什麼塵封已久的東西一寸一寸的浮現。

——令羽？你的名字叫令羽？

——你瞎啊，這是翎字好不好？

——拜託，你寫的字那麼醜，誰看得出來？

稚嫩的男聲和女聲驟然響起。

宛若來自虛空，那麼飄渺，那麼遙遠。

有霧氣乍現，遮住了眼前的視野。

尹小楓努力的想要抓住那一閃而逝的片段。

記憶在慢慢回溯。

那個總喜歡叫自己令羽的男孩是——

世界上唯獨一個人會那樣叫她，那個人是——

“灸晨…”

>>>

貳拾柒。

醫院裡只剩下尹小楓和灸晨。

突然想到什麼，灸晨從口袋拿出一枚戒指。

慎重的交到尹小楓手中，一語雙關。

“千萬不要再不見了。”

尹小楓愣了一下，手中之物是他的三魂七魄戒。

良久，她輕輕開口。

“灸晨，你喜歡我嗎？”

再次見面，她在他的眼中看見過冷漠丶痛苦丶愧疚丶憐惜。

卻沒有見到可以稱之為愛意的情感。

他微微一怔，似是想不到她會突然這樣問。

半晌他笑了一笑，很淡很淡。

“令羽，我和你分開了整整十二年。

如果說我一直喜歡著你，那是騙你的。”

她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。

是啊，他們之間有著十二年的空白。

曾經的感情，也被迫停留在孩童的時期。

灸晨注意到她暗淡了不少的眼眸。

不由得輕輕撫上那雙眼睛。

語氣放得更柔更輕。

“但我可以告訴你，我沒有喜歡過其他人。

我的感情，是乾淨的。

因為我知道我這一生只能喜歡你。

這是從你出生那刻就註定的。

所以如果你想，我們可以在一起一輩子。

當然這也是我想的。”

這世上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。

可是他還保留著最初的心情。

這輩子，不會愛上令羽以外的女人。

令羽，令羽。

你察覺到了嗎？

自從重遇，他沒有喊過你一聲尹小楓。

他還是像以前一樣，叫你令羽。

那是因為他不願意和你隔著兩個時空的距離。

在他心中，你始終是那個他希望相守一生的人。

這樣的心情，你可懂？

>>>

貳拾捌。

——如果你想，我們可以在一起一輩子。

心湖頓時泛起了漣漪。

人海茫茫。

原來有個人找了她好久好久。

只為將一生送上。

有時候，一句話便能讓一個人勇敢起來。

因為她找到了理由來放下一些想要放下的事。

尹小楓笑了笑，拉下他撫著自己眼睛的手。

緊緊的握住這只溫暖的手。

“如果我願意，你會試著喜歡上我嗎？”

“當然。”

“謝謝你，我也會試著很喜歡很喜歡你的。”

灸晨和尹小楓相視一笑。

十二年的分別讓曾經的一切歸零。

可是，我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。

蒼天為證，我會學著很喜歡很喜歡你。

就像你會試著很喜歡很喜歡我一樣。

所以……

“不要再自責了好嗎？你看，我很好，我就在這裡。”

他霎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。

只能怔怔的望著她帶著笑意的眼睛。

慢慢的，她的臉龐變得模糊。

有水珠想要奪眶而出。

那是屬於當年七歲的他的眼淚，壓抑至今。

他將頭擱到她腿上枕著，閉上雙眼。

不想讓她看見他通紅的眼眶。

令羽，我的確對你有愧疚。

但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好。

儘管痛，儘管沉重。

這份愧疚會時刻提醒我不要犯一樣的錯。

從今以後我一定不會再把你弄丟。

因為在她失蹤的這十二年，他真的過得不好。

他總會想起那一日的事。

想起他把那個理應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女孩弄丟了。

如果她不幸福，他有什麼資格幸福。

所以……

“我希望你好，而你好，我就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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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>>

貳拾玖。

隔日，有兩個人從鐵時空趕來。

他們是吉吉如律‧翎的血親。

她的兄長及雙胞胎姐姐——

西城衛的團長，令，及異能醫生，苓。

令的神情很平靜，然而微紅的眼眶卻出賣了他。

苓則直接哭了出來，緊抱著她，喊著，小妹，小妹。

尹小楓回抱著姐姐，朝哥哥笑開，卻有淚滑過臉龐。

曾經，她問過王查理。

如果她不見了，他會不會不放棄的尋找她。

他的答案是她一生銘記的感動。

亦是她感情的開端。

因為他是第一個這樣對她說的人。

但是啊，原來在她跌跌撞撞的時候。

已有人穿越時空，穿越時間，只為了找到她。

望著眼前來自鐵時空的幾個人。

她想，她或許不用再活的小心翼翼。

幸福在繞了一圈後終究回到了手心之中。

心中的陰霾盡數消散。

也許，一直以來所尋求的不過是這一丁點的安全感。

希望被重視，希望被珍惜。

所以才會在被放棄的時候如此受不了。

但，現在，有他們在。

她覺得自己可以變得無所畏懼。

胸口的傷疤，總有痊癒的一天。

儘管藥，並不是原配方。

看出她在想什麼，灸晨微微彎起唇角。

俯身，輕輕的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。

尹小楓一呆，臉瞬間通紅。

“你們想閃死我們這些單身黨就是了。”

葉恒戴上墨鏡，一臉嫌棄。

>>>

三拾。

醫院上的頂樓空曠清涼。

尹小楓和灸晨並肩坐在長凳上。

男孩在訴說著鐵時空的種種。

女孩細心的聆聽，偶爾插插話提提意見。

晴朗的天空下，氣氛溫馨而融洽。

只是冬天的風有點冷。

帶傷的尹小楓坐久了，不禁抖了一下。

“看吧，不聽我的話回房間。”

灸晨皺起眉責備著，卻體貼的將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。

尹小楓吐了吐舌，房裡太悶了嘛。

見他仍不贊同的模樣，她轉移話題。

“話說回來，上次你打跑魔君之後為什麼不現身啊？”

他移開視線，支支吾吾的，憋了許久才給出答案。

只是表情很冷，聲音也很冷。

“我用了鐵時空的異能，被堂哥抓去關了。”

尹小楓噗的一聲笑了出來。

他危險的眯了眯眼，她立即止住笑聲。

拉緊了外套，她輕歎了一聲。

“如果你那時候有現身就好了。”

他微怔，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如果他現身了，至少能讓她知道她不是孤伶伶一個人。

亦不會讓她心中的傷持續惡化。

“吉吉如律‧翎，你把我當救生圈啊？”

他語氣淡淡的，聽不出喜怒。

尹小楓正想解釋，卻被他先一步擁進懷中。

然後，耳邊傳來他磁性的聲音。

“那就緊緊抱著，不要放手。”

靠在他的肩上，尹小楓莞爾一笑。

她就像是在流沙中浮沉了許久的人。

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依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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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拾壹。

一星期後，尹小楓出院。

並跟灸晨他們一樣住在勾追家的房子。

勾追當然是一萬個不願意。

但無奈對方是他頂頭上司的堂弟。

而且家族裡的人皆無任歡迎的模樣。

他只能淚眼的看著錢包一天一天的瘦下去。

丫的，過陣子他也要帶大衛去鐵時空白吃白喝！

當然此乃後話。

這一天，尹小楓和灸晨等人在玩撲克牌。

玩得正高興之時熊亞一行人到來了。

尹小楓抬頭望向他們，露出燦爛的笑靨。

“你們來啦。”

他們似是怔了一下，瞳中溢出名為驚喜的情緒。

“小楓，你終於笑了。”

香凝回以溫柔的笑，眼中泛淚。

小楓真心喜悅的笑臉，真是久違了。

可惜讓她重拾笑容的並不是他們。

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。

小颺很快便恢復過來，微笑走近她。

在注意到她脖頸上的戒指時下意識的望向王查理。

他的視線果然也停留在同一個地方。

只是眸子越發黯然。

她抿了抿唇，心中不知是慶倖還是沮喪。

注意到這一幕的只有場上較細心的幾人。

葉恒了然的看了看他們。

隨即在小聾女耳邊說了什麼，後者點了點頭。

熊亞感應到小颺和查理的心中所想。

不禁搖了搖頭，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羈絆。

無論前進或後退都是雙刃劍。

幸好他早已看清，退出了這個漩渦。

猶記得在那一天。

唯有一個人，沒有喊出小颺的名字。

最該喊出小颺名字的人偏偏愣在原地猶豫不決。

那個時候，他的瞳中，映出的到底是誰。

天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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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>>

三拾貳。

他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。

抽到鬼牌的人必須選真心話或大冒險。

發牌的人則負責提問和出任務。

如果辦不到就用水淋頭。

當然還沒痊癒的尹小楓是不用淋水的。

但這也說明她一定要說實話了。

眾人各懷鬼胎的圍著長方形的桌子坐下。

遊戲開始。

葉恒負責洗牌，狀似不經意的瞅了瞅某人後發牌。

“是我，我選真心話。”

王查理翻出牌，一臉無所謂。

如願的葉恒扯扯嘴角詭笑了一下。

“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再喜歡你怎麼辦？”

聞言，王查理明顯愣住了。

良久他才狠狠的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。

“……放棄。”

葉恒挑眉，一副得逞的模樣讓王查理恨不得一拳過去。

“我還以為王查理會死抓住不放咧。”

叮噹驚訝的對旁邊的香凝說道。

聲音不大不小，剛巧讓所有人都清楚聽見。

王查理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。

如果有一絲的機會，誰願意放棄？

放棄，是因為時間丶地點丶人物早已錯亂了。

一局結束，幾雙眼睛失去了色彩？

>>>

三拾三。

第二局開始，負責發牌的是勾追。

抽到鬼牌的是花了他大半積蓄的葉恒。

“大冒險。”

所謂君子報仇十年未晚…

“那你就去抱著沙發喊三遍我的病有得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葉恒狠瞪了勾追一眼，這廝絕對是在報復！

深呼吸幾口，儘管不爽，他還是照做了。

大丈夫能屈能伸！

於是他便抱著沙發，略激動的喊了三遍——

“我的病有得治了！！！”

一群人馬上毫不給面子的笑得前俯後仰。

“你確定神經病能治好麼？”

嚴炎挑釁似的望向這個她看不順眼許久的人。

“沒救了，沒救了。”

小聾女條件反射的答道。

葉恒抽了抽嘴角。

第三局，發牌的是潔客，中獎的是熊亞。

看完葉恒的精彩演出，熊亞當機立斷的選了真心話。

潔客投給他一個別說我不幫你的眼神。

“現在最想跟喜歡的人說的話是什麼？”

熊亞有些尷尬。

潔客，你確定你是在幫我？

認命的歎了口氣，他認真的望向綁著馬尾的女孩。

“如果我回頭，你還在不在？”

忐忑的同時怨念著，難得的告白居然那麼多人圍觀……

他只想做個安靜低調的美男子啊。

凱特則是拼命捏大腿，怎麼一點都不痛？

她果然是在作夢吧？

小熊怎麼可能對她說這樣的話？

“凱特，能不能別再捏了？很痛耶！”

艾莉兒叼著棒棒糖可憐兮兮的看著凱特。

凱特下意識的望向自己的手，果然在艾莉兒腿上。

訕笑著收回手，臉卻漲得通紅。

抬眼看了眼對面害她出糗的人，他似是偷笑了一下。

那雙眼睛閃著笑意，卻少了以往看向她時的隔膜。

細看，裡面貌似帶著些許的期待。

她微微一怔，突然就有種想哭的欲望。

半晌，她忍住淚意點了點頭。

他松了一口氣，笑著低頭滑著手機。

十秒後，某手機響起短訊提示音。

凱特有些緊張的打開，上面赫赫寫著一句話。

而為了這句話，她已等了許久許久。

——凱特，我喜歡你。

>>>

三拾肆。

粉色的泡泡在大廳裡飛揚著。

眾人歡呼，起哄的哼著結婚進行曲。

艾莉兒馬上知趣的和熊亞換了位子。

桌子底下，兩隻手，十指緊扣。

屋裡的氣氛瞬間甜得膩人。

以致後來的幾局都帶著歡愉的笑聲。

例如某單純的純種日行者問一直跟在身邊的某人。

“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吵架，你會怎麼辦？”

某人面無表情，給出兇殘且殘暴的回答。

“直接收了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又例如嚴炎被逼KISS離她最近的異性三秒鐘。

嚴炎氣紅了一張俏臉，死盯著叮噹。

葉恒當即掉頭就走卻被灸晨用凝結術定住。

閉上雙眼，嚴炎一副想撞牆的神情親上他的臉。

三秒後，女孩狂抹嘴唇，男孩猛擦臉龐。

兩人怒氣衝天，用眼神廝殺著。

——可惡，我的初吻就這樣沒了！

——可惡，本大爺居然被強吻了！

然後某妹控開啟暴走模式。

“居然敢占我妹便宜，我宰了你！！！”

“……”

再例如凱特問剛剛陷害完嚴炎的叮噹。

“如果五分鐘後是世界末日，你最想做的是什麼？”

叮噹毫不猶豫，理所當然的答道：

“召喚技安老師啊！我死也要跟他死在一塊！”

“……”

可憐的技安老師。

上一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…

攤上這麼一個積極進取的明戀者真心悲劇。

眾人寄予無限的同情。

>>> 

>>>

三拾伍。

歡語笑聲不絕耳。

鬧了幾局後，香凝的問題卻讓部份人陷入沉默。

“你喜歡的人是誰啊？”

嚴睿張了張嘴，卻發不出聲音。

看了看一臉好奇的香凝，再看了看微愣的琥珀。

嚴炎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家哥哥。

然而眨眼間，他已拿起水杯往頭上淋去——

發瞬間濕透，他卻揚起唇角。

“我已經在學著放下她了。”

一句話讓嚴炎和琥珀都松了口氣。

接下來，由凱大負責發牌。

再次中頭獎的王查理打死不選大冒險。

凱大跟王查理並不太熟。

只好問一個他認為是明知故問的問題。

“最喜歡的女生叫什麼名字？”

語畢，某兩個女孩的心漏跳了一拍。

某三個男孩用眼神責備著完全不知自己說錯什麼的凱大。

其他人則面面相覷。

王查理攥著杯子的手愈來愈用力。

下一秒，他效法嚴睿，拿起載滿水的杯子往頭上一倒。

水珠順著頭髮一滴一滴的掉落到地上。

小颺垂下了眼簾，苦澀的笑了一下。

查理，至少，你沒有騙我。

尹小楓則移開了視線，心中悲喜參半。

他，是不想讓我難堪吧。

……

各懷心思的各人繼續遊戲。

一場遊戲，暴露了多少不願面對的事情？

>>>

三拾陸。

“如果要從在場的人中選一個做男朋友，你會選誰？”

“我都結婚了，還選男朋友做什麼？”

小聾女一臉認真的反問艾莉兒。

尹小楓聞言卻驚訝得睜大了眸子。

“姑姑去年就跟她的竹馬結婚了。”

葉恒看出她的訝異，不由得起了作弄的念頭。

“好男人就是要早點訂下來，是吧？”

尹小楓下意識的瞅了一眼灸晨。

後者難得的附和葉恒的話。

“回鐵時空之後，我們就結婚吧。”

她完全呆了，努力的消化著這句話。

灸晨輕輕的握住她的手。

“不看牢你一點，我怕你會被搶了。”

他的口吻似假似真，沒有起伏。

目光卻異常銳利的看向對面已然愣住的某人。

相同的臉龐，有著相同的心思。

這是分身間的心靈相通，也是宿命。

每個時空，總會遇見相同的人。

是緣是痛是愛是恨，皆在一念之間。

而今天的事情只是上帝的惡作劇。

因為，令羽的起跑線，從不在這個時空。

思及此，灸晨輕輕的笑了一笑。

錯過過程的自己，至少能陪她走到最後。

這已是極好的。

>>>

三拾柒。

尹小楓選擇的是大冒險。

因為心知自己有些話是怎樣也不能說出來的。

也知道有些潛意識是不被允許的。

幸好嚴睿也沒有太為難她。

“選一個人跟你喝杯交杯酒吧。”

她條件反射的看向剛提起結婚的灸晨。

後者有些意外，隨即輕笑，並將酒換成果汁。

手擘相交，交飲一口。

最後，她一笑，他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。

然而氣氛卻是一半明媚一半陰森。

這種情況持續到最後一局。

輪到小颺的時候，她選的是真心話。

負責提問的人是琥珀。

“用一句歌詞來形容你現在的心情。”

小颺想了一想，環視一周，有感而發。

“所謂的命運，應該誰都看得清。”

廳中的各人皆愣了一下。

命運。

命運是什麼？

命運不可改變不可扭轉的東西。

就像，有些人，註定牽手走到永遠。

就像，有些人，喜歡著，卻要放手。

就像，有些人，兜兜轉轉，福禍難辨。

傳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。

而在此刻，他們是絕對相信這個說法的。

似乎要將一切推卸給命運，才能不恨。

也只有這樣，才能原諒無力的自己。

讓該發生的理所當然的發生。

自己，冷眼旁觀就好。

這樣就不會再傷心再難過了吧？

似是想起了各自不願面對的事，眾人眼簾微垂。

默契的沉默著。

真是的，好好的一場遊戲。

為什麼卻把大家弄得那麼傷感。

有些事情啊，明明想要永遠永遠隱藏下去的。

你看，傷疤又滲出血了。

>>> 

>>>

三拾捌。

尹小楓的傷正在慢慢癒合。

等到完全痊癒，便是她離開銅時空的日子。

目測也是這一個月的事情了。

時間在一秒一秒的倒數著。

有幾個人的心也越發彷徨惆悵。

不是別後無期，可一旦分別有些東西就會不再。

只是有時候將事情攤出來也需要勇氣。

所以還是把它放在心深處任它封塵任它飄零吧。

站在落地玻璃窗前，尹小楓抬首看著窗外的天空。

今晚的夜空特別漆黑，厚厚的雲層遮蔽了月亮。

寥寥無幾的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輝。

不耀眼，給人一種隨時會熄滅的感覺。

再不久她就要告別這片天空了吧。

不知道鐵時空的天空跟銅時空的有什麼不同。

有些嚮往，卻又有些不舍。

突然想起某人離開時那帶傷的眼神。

尹小楓的心泛起一陣疼痛。

她很想問他，為什麼要對她露出那樣的眼神。

但又想到自己其實沒有資格干涉他的一切。

所以只好跟自己說，錯覺而已。

就像這一場相遇，從一開始便是錯誤。

想到這裡，她的眸子黯淡了下來。

有些失神的望著窗外光禿禿的大樹。

這一個冬天，有點冷。

直到手忽然被握住，她才回過神來。

扭首一看，是灸晨。

相同的臉龐，給她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。

那個男孩，讓她一想起便會心痛。

這個男孩，卻讓她一想起便會心疼。

前者是曾經，後者是未來。

尹小楓在這一刻分得尤其的清楚。

想要和灸晨永遠在一起的心從未被動搖。

只是痛楚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。

她將頭靠在灸晨的肩上。

淚水順著眼角滑落至臉龐，顆顆冰冷。

她想，這是她最後一次為這裡的人事物哭泣。

明天過後，一切皆成過去。

她會重新開始。

跟身邊的這個人一起。

>>>

三拾玖。

有些話，說出之後就收不回了。

於是，左右為難。

應該自欺欺人到底，還是不留遺憾的拆穿？

小颺在這些天不斷的問自己這個問題。

她默默的看了看走在身旁的王查理。

他的神情淡漠，眼中卻透出些許的悵然。

小颺的心中難免有些落寞。

她給了自己半個月的時間去挽回。

畢竟這個男孩是她安放在心中的人。

如果可以，她是不想看清他目光的所在的。

可惜，不夠半個月她已覺得身心俱疲。

終於明白有些事情有些心情終歸是回不去的。

像是被打碎的玻璃，永遠無法拼湊得完整。

如他們的心境，無法回到最初。

既然這樣，為什麼你還要留在我身邊呢？

小颺苦笑了一下，停下了腳步。

王查理不明所以的望向她。

繁華的街道，車水馬龍。

他和她面對面而站，旁若無人。

“查理，其實我沒有你想像中脆弱。”

至少，在看清了事實後，也不曾崩潰痛哭。

至少，在這個時候，她仍能冷靜的好好思索——

自己的幸福是否真的只能由他來給予。

“所以，我們做回朋友吧。”

其實她一個人也可以的。

如果付出所有換來的只是勉強，她寧可不要。

既然無法成為滿分的戀人，就讓一切歸零。

不想再勉強，不想再糾纏。

這是小颺的驕傲。

>>>

肆拾。

夜深人靜。

床上的王查理卻睡得極不安穩。

像是掉入了一個恐怖的夢魘之中。

緊皺的眉頭透著痛苦的神色。

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。

最後驚醒過來。

又再夢見那日的場景了。

在那個已荒廢的小倉庫裡。

血腥味伴隨著惡女們的痛哭聲回蕩著。

奄奄一息的女孩臉色白得像是透明一樣。

鮮血不斷從她胸口的位置流出。

灰色的上衣被染成了十分礙眼的暗紅。

肆意的鮮血在地上渲染成一條長長的血路。

等待救護車的時間如死神手中的沙漏。

一點一滴的倒數著。

每一秒都像在說來不及了，快來不及了，已經來不及了…

王查理突然有種透不了氣的感覺。

垂下的劉海遮住了載著過多悲傷的眸子。

血，都是血…

尹小楓的身上，臉上，手上…

全都是……鮮紅的血。

他看著，卻什麼都做不了。

在那一刻他真正的明白什麼叫痛徹心扉。

或許，他從來就沒有能為她做什麼的資格。

更別說想要跟她並肩而行。

就像那天在醫院裡，他看著她蒼白的睡容。

伸出手想要撫平她皺起的眉宇。

只是。

他的手在離她的臉只有半寸的距離停住。

良久他才緩緩收回手。

如落荒而逃般逃出了那個讓他壓抑的空間。

他一直是一個很清醒的人。

明白什麼該做，明白什麼不該做。

有些心情，是怎樣都不能顯露出來的。

然而好多事情，只是上帝的惡作劇。

就像小颺終於決定還彼此自由的心靈。

就像尹小楓最後一定會回去她出生的地方。

就像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假裝冷漠的目送她們的背影。

他們都是上帝手中的戲子。

拍攝著由命運編寫的故事，流著自己的淚。

最後，曲終，人散。

>>> 

>>>

肆拾壹。

尹小楓和小颺坐在勾追家的院子裡。

互相的問候完後一陣尷尬的沉默。

尹小楓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

好像在不知不覺間，她和小颺已失去了從前的親密。

或許是她的心虛和恐懼造成了這無形的隔閡吧。

對不起，小颺。

如果你願意再等一等，我會找回以前的尹小楓的。

那個只有小颺，沒有王查理的尹小楓。

下定決心的同時，小颺說話了。

“小楓，我覺得我是一個很自私很壞的人…”

她語中的黯然讓尹小楓微愣，並疑惑了。

小颺沒有看她，而是茫然的看著前方悠悠開口。

“那天，聽見小熊他們喊我的名字，我竟然有一瞬間的慶倖。”

“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受傷的，可是我…”

“對不起，小楓，對不起。

“其實一直以來，害你跌倒的人，是我。”

如果小楓從來沒有認識她，就好了。

如果當日在孤兒院，她沒有走近那個在樹下哭泣的女孩，就好了。

那樣，儘管偶爾會寂寞的想哭，小楓也能平安的生活著。

然後在某時某地，她會找到一個能讓她依靠的人。

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難過的將錯全攬下。

更不會覺得離開銅時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。

攥緊衣角，她極力的控制住眼中的濕意。

尹小楓在她面前微蹲，輕握她的手。

仍是一臉的笑意，眸中卻隱隱帶著淚光。

“小颺，我沒有你想像中的善良樂觀。”

“說真的，我有恨過你，也恨過小熊他們。”

“可是仔細想一想，這世界上其實沒有不自私的人吧。”

“所以，你自責的話，我會更加內疚的…”

小颺，一陣子就好，再過一陣子就好。

這個錯誤會隨著她的離開煙消雲散。

所有迷失的情感都會回到原本的軌道。

然後，她們就能夠回到從前，親密無間，無話不談。

兩個女孩淚眼相望，終於潸然淚下。

撕開緊閉的心扉，將裡面的一切攤出來。

所有的醜陋，所有的傷痕，由彼此的眼見證。

潰爛化膿的傷口必須把膿挖出重新包紮才會痊癒。

過程很痛，只是別無他法。

灰暗的天空下。

她想著彌補，她想著離開。

這個寒冷的冬天，似乎特別孤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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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拾貳。

在尹小楓和小颺的談話中始終沒有出現某個名字。

被她們放在心扉深處的悲傷的名字。

那是她們心裡的一根刺，陷入心底，滲透血管。

一旦觸動了便會淚流不止。

只有這個人，她們不願意提起。

小颺的目光落到尹小楓戴著的項鍊上。

項鍊的吊墜是一個三魂七魄戒。

那是他的分身——灸晨的三魂七魄戒。

她怔怔的望著吊墜許久。

尹小楓順著她的目光望去，抿了下唇。

“我和灸晨…回到鐵時空之後應該就會結婚了吧。”

小颺一愣，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。

“這麼快？你才剛剛恢復記憶啊，更何況…”

所謂的記憶只有她小時候六年的時光。

尹小楓明白小颺未說完的話。

她發自內心的微微一笑。

“可是，小颺，他跟我說，如果我願意，他會永遠陪著我。”

為了這句話，她想，她能付出一切。

“你知道的，我一直希望有一個家。”

尹小楓緊緊的攥住那個能給她勇氣的吊墜。

這個世界給予了她太多的孤獨和寂寞。

曾經在無數個夜晚，她抱著枕頭一夜無眠。

圍繞在她身邊的只有空虛和寂寥。

所以每次幸福來到，她都希望能緊緊的抓住。

所以，這一次，她也想試著不放手…

她知道的，她和灸晨之間沒有到戀人的地步。

也許這只是救贖。

她和他是彼此的救贖。

她讓他從自責的枷鎖中掙脫。

他也為她孤獨的人生帶來一絲希望。

尹小楓求的從不是一世浪漫。

她求的不過是無風無浪的一生相伴。

這其實是一個賭局——

如果他願意承諾你此生不離。

你又是否敢賭上你的此生不棄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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肆拾三。

後來的後來。

尹小楓回到了鐵時空，那個她出生的地方。

忘記過去的她活得肆意且快活。

灸晨亦堅守諾言，一直陪在她的身邊。

一場細水流長的戀愛。

曾經的空白終被添上了絢麗的色彩。

斷掉的紅線也在慢慢重新連接。

走在清晨的街道上，兩人相視一笑。

十指緊扣的雙手，兩枚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發光。

那日的誓言仍言猶在耳。

——我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。

——蒼天為證，我會學著很喜歡很喜歡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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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的後來。

王查理還是吃下了葉恒給他的藥丸。

忘東忘西忘情丹。

此藥可以選擇性的遺忘對某個人的情感。

回首過去，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。

夢醒了，也該忘記了。

人的一生總是需要忘記一些東西的。

他已經不想再重複那份永無休止的記憶了。

這條無望的路，終究要轉身離開的。

幸福曾經近在眼前。

因為那個風一樣的女孩在他最難過的時候一直陪伴他。

幸福曾經遠在天邊。

因為即使他多眷戀多不舍，那人註定會離他遠去。

所以，忘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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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的後來。

鐵時空的大戰持續了兩年多才結束。

此戰召集了金丶銀丶銅時空的白道異能行者來幫忙。

廢置的工廠裡。

各時空的異能行者們慢慢的從戰場走出。

王查理往前走著，突然一把清脆的女聲傳入他的耳裡。

“灸晨，你終於回來啦。”

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，王查理反射性的回過頭。

擁有及肩鬈髮的女子正蹦蹦跳跳地走到他的分身面前。

她的眼中因喜悅而閃出燦爛的光芒。

如同太陽般明亮耀眼，是最純粹的溫暖。

王查理有一刹那的失神。

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，灸晨和她轉首向他走來。

“你就是王查理吧，你好，我是尹小楓。”

她曾經在銅時空的朋友家中見過他的照片。

“你好。”

王查理亦記起她便是小颺她們口中的尹小楓。

於是回以微微一笑。

這一次，他們成了朋友。

這一次，或許再無遺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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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O.4 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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